ID白崇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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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老的一篇了……终于在学校的作业上搞了搞

黄喻西幻架空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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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死亡要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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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大陆的盛夏多雨而闷热。
溪山城的大门缓慢地为胜利者开启的时候,绳索摩擦以及机关转动时的轰鸣声在山城脚下的街道中回响着。天空聚集着雨云,沉重地压下来。
通向王城最高处那座宫殿的路上挤满了城民,他们是来迎接溪山城的英雄的。从战场上存活下来的骑士把还能够找寻到躯体的同伴们抬回了家乡,此时,吹着号角的报信人走在最前方,他的身后是十二位手执旗幡的骑士,而那些棺木被安放在队伍中部的马车上,人们将花环和花束抛向牺牲者的遗体,很快就覆盖了他们平静安详的容颜。这如同节日庆典一般宏大的场面意外地安静,没有人吆喝或者喧哗,孩子们的手被紧紧拉着,农民和学者都摘下头顶的毡帽向死者致敬,而妇女则无声地祈祷着,为了使这些死去的魂灵更为轻松地飞向天堂。
“数十年前我曾目睹过一场更为宏大的葬礼。”一位老者说。
他们的屋子临街而建,街道里挤满了市民,拥挤的人群致使老人和他的孩子们不得不趴在狭窄的阳台上眺望骑士团长而安静的队伍。他已经相当年迈了,时光已然压弯了他的脊背,使他的眼浑浊,然而却令他脑中的故事丰富有趣。“死者是多么的年轻啊,”老者缓慢地说,他逐个抚摸孩子们生着柔软鬈发的头顶,“他们的血洒在远离家乡的荒野滩涂上,千百年来那里都荒无人烟,遍地是乱石与枯草,南陆的春风好似永远不会吹拂到古战场上。我们的牺牲者从国王手里接过刀兵,主教亲自为他们祈福,为的是令那把锋刃上涂满敌人的鲜血,我很抱歉孩子们,对于你们来说这可能太过于残忍了。”

“那么后来呢?”孩子们之中的一个这样问。他是他们之中顶聪明顶漂亮的一个,栗色的蜷曲的头发教他看起来分外活泼——他已经十四岁了,个子较其他孩子高出一截来,“他们也都死去了吗?”
他的祖父点头说:“是的,如今他们的坟边早就生出一株茂盛的接骨木了。但是我今天要说的葬礼的主角却不是这些可怜的年轻人,它属于另一位年轻的骑士,不,一位剑客,事实上,他颇具早年游侠的那种侠义之风。”
老者开始讲述完那一场令人难忘的仪式。
事实上他的记忆已经被时间改写成了更加夸张的样貌,这使得他用尽平生所学的词汇,来描述那些景象——从送葬队伍里少女挎着的花篮中飘出的漫天飞舞的紫色花瓣;罩上了黑纱的、承载着英雄灵柩的马车,它由四匹顶好的战马拉着,送往他应去的长眠之地——在山峰那一端的英灵墓园,那里毗邻王室墓地,既安静又神圣,因为地势的缘故,只有站在王城的塔楼上才能看见墓园门口的石雕,好像一对守门人似的。在墓园里,金发的剑客将躺入一口定制的石棺之中,棺盖十分沉重,表面的浮雕正是这位剑圣昔日威风凛凛的样貌。
“是夜雨声烦吗爷爷?”小孩子中冒出一则细弱的问句,“我在书上看过剑圣的故事,而流云几乎能将他的传奇背诵下来!”说着,他们之中爆发出一阵欢快的笑声,一起朝被提及姓名的那个孩子望过去,而那个高个子的十四岁男孩有些脸红,急忙转身举起了他的两只胳膊,比了一个肃静的手势。
“别慌张,我亲爱的孩子,”老者祝福道,“过了夏天,你就能够成为一名见习骑士了。带上你心爱的剑和坚定的信仰走吧,愿主保佑你,在正式加入骑士团后可以成为剑圣那样为人赞颂的英雄。”
一记明亮的闪电劈在山巅,伴随着破空的雷声,酝酿了许久的大雨终于倾盆而下。


***


对于剑客来说,这是一场过于漫长的死亡。创伤没能害了他的性命,但是刀刃上涂了毒。
山顶王宫修得过于高大了,他这样想。彼时他枕在这个国家掌权者的膝上,昏昏沉沉看不见高耸的穹顶以及天花板上的彩绘。出征时得到的那件华丽厚重的斗篷披在剑客躯体之上,华而不实的东西,他又说,战争已经把斗篷那矢车菊般的青色熏暗了。
“喂,我说……”他嘀咕道,声音嘶哑,却根本不知道要说什么,单纯是为了打破难堪的寂静罢了。但是听者很是认真地“嗯”了一声,随即添了一句:“是想喝水吗?还是嫌冷?”
其实都不是。剑客想,但是说话对于他而言已实在是一件十分艰难的事了。曾经他拥有过闪出银光的铠甲、锋利的佩剑和最好的马匹;也曾拥有站在这个掌权者的身边,站在山城最高处王宫的巨大平台之上的权利;他受人爱戴,变成了孩子们的英雄,国家的利剑;他杀敌无数,好似总能在逆境中突破,在突破时扭转。但是这些都没能让他放弃自己的语言习惯。但是现在,当语言也变成这样一种珍稀资源的时候,他决定省着些用。

“哦这该死的…这斗篷,可真沉,上面拿金线绣的那些玩意,可真是……”
但是习惯同样也是难以改变的,特别是临时起意之下。
“我替你把它拿开。”掌权者笑着说。那双永远戴着黑手套的灵巧的手立刻就将青色布料收好放在一边了。
“还是陪我说说话吧……”
“我会一直在这里,如果你想说,我就一直听你说完,”对方温和地拉着剑客的手道,“如果你说累了,我可以说给你听,想听什么都可以,一直一直说到你睡着。”
“其实感觉挺累的…但并没有什么睡意。”
“也没有关系,我会一直陪着你。哪怕你真的睡着了也不离开。”
“大人,你可真是个好人。”
掌权者拉起他的手掌,贴在自己的嘴唇边。这只手可真冷。他低下头,却没再拿什么织物来裹住剑客。
“……一直往北走,对,就是骑着马,朝我们所能看见的地平线那边覆盖着白雪的山脉走去,其实到不了那些连绵的山脉,他们依旧很远很远,远得好像我们一辈子也到达不了,起码我们的骑士团从来没能到达它们脚下…但是北边地势渐渐拔高,那里是一片开阔的平原,平原被一道巨大伤痕似的峡谷切割,那里开满了不知名的紫色花朵…啊,都是些普通的草本植物,又低又矮,和溪山城的玫瑰相比粗俗但是可爱……我敢打赌你也一辈子没去过那么远的地方,那里还挺冷,那件青色斗篷发挥了它应有的作用……”
掌权者笑答:“这个赌是你赢了。”
“那里的天空中还有鹰,它们是从山那边飞来的…飞得很高很远,远看就是一个黑点,嘿,可跟你传信用的不太一样…”
“再说一些吧,我还想听。”
“可是我更加累了,不过倒也…倒也不碍什么事。”
“要不要先休息一下?”掌权者关切道。
“不,”这一回剑客拒绝得很迅速,喊出这一句他又喘了两口,贴在掌权者脸颊上的手指微微痉挛起来,“我的话是很多的,我想你可能比我自己还要清楚…你看,我还有这么多的事想要告诉你,都是一些你从来都没有见到过的东西——我怕我休息了,再没有人能告诉你了……”
唯一的听众把腰弯得更低,额头几乎要触碰到剑客的鼻尖,他一边轻笑般颤抖一边安抚:“好的,好的,你都说。”
“我从那里摘来了花,但是它们都被山顶上的大风吹散了…”
“没有关系的,下次要是有机会,我们一起去,反正你认识路。”
“说得是啊……真不愧是大人,我们可以拿那种果篮来装花…满满的一篮,盖上盖子,多大的风都吹不散,放在塔楼上,或者…放一些在我的墓前吧。”
“我知道,我都知道……”
“谢谢你。”
“不用这么客气,还想说些什么吗?”
“谢谢你,索克萨尔,”剑客蓝色的眼睛注视着他,时间漫长得让他以为已经到达了永恒,最后,剑客疲倦而满意地合上双目,“谢谢你,我终于有了些困意…”
“你睡吧,我还在这里陪你,一直都在。”
“想到一睁开眼就还能见到你……没有比这还要能教人开心的事了……”
嗯,是啊。掌权者无声地应道。膝上的剑客已经露出了安详的笑容,好像他真的睡着了似的。
夕阳暖红的光芒从狭长的窗户里投射进昏暗的宫殿,灰尘在光束中都暴露无遗。掌权的术士静静坐在这一束夕阳里,双手缓缓拥抱住了剑客。再会吧,他在剑客的额头印下一个干净的吻,再会吧,心爱的人啊。
对于未来他并没有疑惑,因为他会一直完成这份陪伴。在未来无数的漫长的时光里,他要在这里等待,期盼二人重逢的那一天。
现在他需要的,是一场英雄式的宏大葬礼。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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